中国旅游学术研究的偏枯现象,正在制约着中国旅游业的健康发展。所谓旅游研究中的偏枯现象,乃是指太多的研究者只关注于对“旅游经济”的探讨,而忽略了旅游的主体———旅游者。忽略了旅游者的精神世界,忽略了旅游对于个体生命的意义,忽略了旅游在人的全面发展中的作用。一句话,只重物,不重人,只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而把“人”丢到了一边。追本溯源,这一现象的发生不是偶然的。在国民经济只向GDP增幅看齐的经济发展大背景下,学术研究中对经济利益汲汲以求的功利观念也就在所难免。 绝大多数研究者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旅游经营、旅游开发领域,而很少有人愿意去关注旅游的主体,关注旅游者的心灵,关注旅游在人的精神境界超越中的作用(前段时间出现的中国游客在海外的不文明行为,有人找出这原因那原因,可在我看来,旅游学不研究旅游者,学术界难辞其咎)。即便有少得可怜的关于旅游文化、游客心理的研究,也是在瞄着游客口袋里的钞票。于是,十有八九的文章与经济效益有关,与产值增长利润增加有关,与目的地投资者的收益有关。学者俨然成了政府和企业的高参,一心帮着他们盘算赚钱,可就是对大众旅游者的心不感兴趣,盲目崇拜实证分析,缺乏深厚的人文关怀,缺乏宏阔的学术视野,缺乏清新的争鸣空气。在两眼向钱看的功利思想指导下,旅游研究一直有一种“趋热倾向”。 有学者就曾经指出,有时中国旅游研究热点的形成往往是“政府主导”的,而不是学术界自然生成的。不管是生态旅游浪潮,还是假日经济现象,乃至SARS的影响,学术界都未能有预见地为政府和企业提供相应的理论和方法上的贡献。这反映了学术界在研究取向上的不成熟,喜欢跟风,凑热闹,缺乏深入发掘和研究问题的能力,没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任这种功利、浮躁的趋势发展下去,旅游学在中国学术界恐怕永难有“出头之日”,难有自己的学科地位,更难以在理论高度与其他人文科学做平等的对话和交流。有学者曾经批评说,中国的旅游学术界一直是在“自说自话”,关起门来自我欣赏,自我陶醉,的确一语中的。近年我参加了一些其他社科领域的学术会议,结果发现,门外基本上没有人把“旅游学”当回事,人家也不知道你在鼓捣什么。 而当我从旅游研究的角度介入到其学科领域的时候,他们多感到十分新奇,没有想到原来旅游学可以与他们站在不同的角度讨论同一个大问题。想想看,社会科学领域关注的焦点是人,如果我们偏偏对人不感兴趣,交流又从何谈起呢?图书分类关乎学术大事,可在最新版的《图书分类法》中,仍然没有“旅游学”的位置,与之相关的类目只有“F59旅游经济”。面对越来越多的旅游文献,图书分类人员只好一股脑儿全塞进“F59旅游经济”中去。连明明没有什么经济内涵的《旅游文化学》、《山水美学》、《旅游心理学》,也要统统委身于“经济”门下。曹诗图教授认为,这种分法把旅游的社会性、文化性全部抽空,无疑给人以“旅游即经济”的观念误导。以偏概全,以目代纲,既不严肃又不科学,严重影响了旅游学研究的全面开展。中国旅游研究中的偏枯现象,绝不仅仅是学科自身的事情,而直接关乎中国旅游业的未来。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是“中药”(传统文化)、“西药”(人本主义)一起用。当前见效最快的,莫过于知名学者的带头示范。 2006年11月在绍兴举行的“中国人文旅游高峰论坛”上,有研究者的发言论及“旅游企业的社会责任问题”,我认为这是个良好的开端。衷心希望中国旅游学健全发展,不再“半身不遂”,倘如此,则中国旅游业幸甚,亿万旅游者幸甚。